南风隔世

粉红胡椒/倾墨/南风/小南/嘉妹
随意取关啦
a piece of affactive garbage
bipolar disorder
玉阳中老年cp坚定维护者

醉杀风月

九.

 

“过罢中秋,我还需回秀州做些打点。待摄山红遍,我定归来携你赏枫。”

 

“又是妄言…你一去许久,如何知道摄山红遍?…”莅阳说着便想从谢玉的怀中挣出,倒是被谢玉往怀中藏得更深了些。

 

“不如,你传信给我?”

 

“你倒是净想好事…难道我还去摄山上守着枫红不成?…”玉指是一分力气也没攥,叩在谢玉的心口上,闷闷地响着些风情。

 

“你只需好生在碎月斋里将养着,大雪为期,我自当归来。这日子平白过着只是冗长,若有书信牵挂,百日亦是弹指而过。”

 

“还是胡言…牵挂只将那日头捻得长了又长…温柔乡里,才是光阴如梭…你可是在秀州有人了?…”碎月斋的灯还是头一回留到了五更天,那轿辇还没停稳,少女就强拽了衣袖,赌气似得将二人的影子掰了开来。谢玉也不慌,只借着女子侧首时钻巧俯过身去,在那本该点着酒窝的地方啄了一下,就让少女故作井然的动作瞬时失了章法,又趁乱攥住了女子的手,只消顷刻的功夫,二人便同那轿辇一道安稳下来。

 

“登徒子!”少女空出的手即刻将指尖覆在嘴角,生怕此刻不慎走漏一汪笑靥。

 

“一亲芳泽,风花雪月无颜色。”帐泄初霞,天光摇曳在她的颊上,偷蘸了三分绯红,在水色的天际悄悄氲开。缄默时,十指却又难舍难分,少女唇间的胭脂薄了些,一点调和在芳泽,一点印在男子耳畔。

 

“点一樱桃劫,胭脂锁风月。”一双人各乱各的分寸,心却是离不开的意思。

 

“芳泽无加,铅华弗御。”

 

谢玉此去将近四月光景,莅阳共寄过四封信。前三封内容大同小异,寻常问候二三,便以“安好勿念”结尾,总是不署名,只是在那三折的纸绢上抿下一枚胭脂;第四封没有问候,仅以小楷书就“摄枫将红”四字,附印胭脂,便发了出去。前三封谢玉皆是悉心回复过,每次随信附一枚漆红鎏花银铃,铃珠皆是珍珠,只是最后一封信送至秀州时,谢玉已然启程返回金陵,便没有回复。今年金陵冬暖,始终无雪,大雪前一日,谢玉独自快马入了城,虽是如期而至,却也教少女一连几日寝食不安。

 

初拆回信时,姑娘们早已围在一处,只等莅阳珊珊来迟。笔墨含情,文采不俗,而行文恪礼,琢磨完字里行间,姑娘们自然还不肯放过那一枚银铃,众议纷纷,却皆是一头雾水,请教黎妈妈时,老人竟是一脸忍俊不禁,嘴里念叨了一句“登徒浪子”,却又闭口不肯再说愿由,姑娘们只好等到霞姑自街市采买归来。物什交到霞姑手里,霞姑只瞧了那铃儿一眼,亦是同黎妈妈一样笑了起来,时不时还将莅阳打量几眼,姑娘们又好一通纠缠,才教那霞姑开了口。

 

“这意头也不难猜,就是要那收信的小娇娥,嫁与他做娘子!”

 

“这有何难言?为何连妈妈都羞于言说,还骂那公子?”姑娘们仍在起哄,莅阳夺了铃儿扭头就要走,却又被捻商和绾羽拽着留了下来。

 

“这铃儿…”霞姑刚说了一半,就掩面笑了起来,姑娘们更觉得稀奇,霞姑向来是个口无遮拦的,如今这副模样倒也实在稀罕。

 

“…行了行了!…这铃儿是洞房花烛夜拴在新娘脚踝上的!…”姑娘们听了,有的脸红,有的窃笑,只是都将目光捉在莅阳身上,直望得少女霞飞双鬓,还不肯作罢。

 

“…摄山遍栖红霞,也比不过我们这娇美娘双颊的一点云翳!…”

 

日子倒当真在那两三封书信的往来间流转得快了起来,每每书信抵达时,都要让那收信的少女烟视媚行一番。荟闰还不时张罗着要让莅阳捻道红绳将那纷至的铃儿串在一处,莅阳却迟迟不动手,总等着下一封回信。姑娘们偶尔也好奇那银铃为何要漆红,霞姑也不懂,莅阳也只言不知,但也只有她心中清楚,那银铃涂上红漆,看上去才更像樱桃。

 

后来碎月斋又演过一次舞,演的是新排的胡旋。可那结舞时的回眸一笑,却总教莅阳觉得黯然辜负。最后一封信是在演舞次日发出的,可迟迟没有回音。相思虽不至穿肠断目,却也总是在心底暗起波澜,搅得少女心魂不安。正入茶饭不思之境时,那人的归讯才同屋外街道上的勒马嘶鸣一道传来。

 

进屋仍是不妥,黎妈妈便吩咐人在客室摆了酒,去催莅阳时,莅阳正在屋内为梳妆忙得不可开交,分明是心急如焚,却还是冷冷地抛出一句——“教他等着!”

 

谢玉独坐片刻,已喝了一壶酒。他原是乘轿辇缓行,途径驿馆便歇息,可眼见约期将至,索性换了快马,未眠未休地驰行了一天一夜,才赶回金陵。莅阳从房中出来时,只见谢玉支着头,却没个动作声响,似是睡着了。少女说是梳妆,最后也只是随意挑了发,披了件苔绿褙子就急急出来了。莅阳在他面前坐下,仔细将呼吸屏起,才轻轻抬起指尖沿着他颊上的浅浅醉意若即若离地游走,抚过那一点胡茬时,便也将他这一路的奔波劳顿猜到了八九分,谢玉的倦容自是让她心疼。不归时心中总怨他没个归期,相见时心中又怪他走得太急,一来二去,还是先自责起来,泪水不由分说就打起旋儿来,正是不忍吵醒他时,那啪嗒啪嗒的一点一滴却又将他惊了起来。

 

“…嗯?…莅阳…我回来了…”蒙着醉眼的睡意还未散去,倒先如此柔声说了一句。莅阳方欲仓皇拭泪,却又在话音里顿住了手。这话仿佛脱弦之箭,穿轮回而行,逆入前尘时,又化作一串敲门声,叩在那扇为等待而虚掩的心扉之上。她像是想起什么,又忘了什么,只跃身而起,扑在了谢玉怀里。抽噎声里,他襟前一片潮热,只觉得那数行泪水像是弹入心间,无措时还是本能地将她搂紧了些。

 

“莅阳…莅阳…怎么哭了?…我不是回来了吗?…可是怨我?…”

 

“…是想你了…”谢玉将那泪人儿抱在怀里,总觉得她消瘦了些,身影凝在眼眸中,竟也滴出泪来。

 

“…下次,你可要同我一起走。”

 

……

 

辰时刚过,莅阳已然撩了帐帘,坐在镜前。昨夜谢玉来时已是深夜,但碎月斋向来不宿客,谢玉也不愿坏了规矩,最终还是回去了,但二人自是约定今日共游摄山。

 

“什么事?”少女对镜结鬟时,听得有人叩门,不需多猜也知是荟闰来送早饭,却还是故意问了一句。

 

“自然是想你了。”昨夜姑娘们感慨羡慕之余,亦是不忘偷听。

 

“清早讨骂!”少女当然听得出那取笑之意,虽是骂了一句,还是不禁笑靥轻陷。

 

“这么凶的娘子,也就他谢公子敢讨!”荟闰嬉笑着推了门,将一碗热腾腾的羹饭放在了屋内的圆案上,莅阳不言语,只是笑着描眉。

 

“你看你,你年纪最小,却嫁得最早。”荟闰坐了下来,撑着脸看镜中的少女梳妆。

 

“那我再等两年,等你先嫁了,我再嫁。”

 

“别!你可赶紧嫁了,我可不稀罕你!”

 

“你不稀罕我,我稀罕你!”

 

“我才不信!…山上风大,别忘了带披风和手炉……”

……

 

轿辇刚停在门外,谢玉就跳了下来,正见着莅阳出来。二人先后上了轿,谢玉便掏出一个手炉,正想放在莅阳手里时,却发现莅阳怀里已揣着一个,那份体贴被莅阳看在眼里,二人相视一笑,莅阳便将怀里的手炉塞给谢玉,又将谢玉捧着的手炉放进袖间。

 

“昨日…荟闰姑娘说,你寄了信给我,但信到秀州时,我已启程返回,因而没有回你,你莫要往心里去。”

 

“数她话多…谁往心里去了?…”两只手炉皆是暖融融的,可谢玉的掌心似比那手炉还暖些,竟将一只纤手攥出一层细汗。

 

“那就好,那就好…”谢玉痴痴地笑了起来,不过那笑意里也隐隐闪过些狡黠。

 

“我…我不往心里去…那你也不往心里去了?…”少女望着痴笑的谢玉,几度欲言又止后,才酝酿好一番理直气壮,可开口时声音便比心中小了好些,愈往下说,竟声音愈小。

 

“岂敢!”谢玉故作惊异,这才被莅阳看穿那一点狡黠。莅阳正欲抽手,谢玉却掏出另一只手,将一个物什塞进莅阳的手心,又轻轻摇了摇她的手,也不是旁的物件,正是一枚红漆银铃。可莅阳突然想起那铃铛的意头,霎时羞红了脸,倒又被谢玉一番追问。

 

“好端端的,如何脸红了?怎得一夜之间就同我生分了?”

 

“登…登徒子!你明知故问!”

 

“我不过是回了你的信,如何就成了登徒浪子?”

 

“难道你…不是知悉那婚俗…才赠我银铃?…”

 

“难得难得,你竟已开始研习婚俗了,若我再不娶你过门,才真真是辜负你的心意!”

 

“谁要你娶!”

 

“你那几道胭脂樱桃劫,比敕令还能锁着我,你占着我又不嫁,当真是好生霸道。”

 

“胡言!…祸从口出!…我…我又没说不嫁…”

 

“你不要我娶,却又要嫁给我,姑娘对在下当真是情深意重,岂敢辜负!”

 

“强词夺理!不同你说了!…”

 

“我是巧言善辩,才能三言两语就讨来这如花似玉的美眷。”谢玉将佯嗔的少女拢进怀里,仿佛听得见少女表情的微妙变动。

 

“待到山花插满头…若我为你簪满山花,你可愿与我说定终身?…”

 

“刚入腊月,哪里来的山花…”一句“愿意”穿起折转的千言万语,却就是将那关键的二字遮遮掩掩。

 

“花开有期,东君为主,自有天造地设。”

 

轿辇落在了半山处,轿帘轻掀时,层林皆入眼帘。枫红似火,燎灼三峰遍野,千丈深红,如栖霞蒸蔚。莅阳沿石径而上,一身雪青织锦披风微微卷动,墨发拂肩,身影孑立于红枫之中,竟也让谢玉怔忡一时,恍如前世初遇再度浮现眼前。林间有幽径,是前人为访桃花涧而辟就,顺之穿林而过,便有曲桥相接,结连水榭亭阁,此期虽无桃花,可水天遥映,更有晚枫红叶叠浪,古刹佛音回响,万物钟灵,融热烈清寂于一方天地,可谓景盛致深,涧水凝碧而不滞,以动流静,落枫点缀其中,仿佛栩栩游鲤。水榭旁拴着一叶小舟,船上无蓬无桨,不知是谁人泊在此处,少女经曲桥而过,却在亭台边翩然一跃,正落在扁舟腹处,引得微微涟漪。

 

“你若再不上来,我可要放了这舟。”莅阳的声音在空谷里显得格外悠扬,谢玉自然是不肯让她独自泊舟的,便也飞身上了船,立于船尾,那孤舟也随之晃动起来,莅阳立步撤向船头,二人对立轻荡许久;直到船身渐稳,谢玉才解了船缆,又将之荡起,在石栏上一抽,推得舟船离了岸,小舟随波逐流,二人并坐依偎。

 

“你是一向胆大,若这舟船离岸太远,你我上不了岸,可如何是好?”谢玉的指尖捻着少女的发梢,似在琢磨如何将那散落的青丝缕缕绾起。

 

“若是上不了岸,我们就在这孤舟上永远作伴。”莅阳顺势枕在谢玉怀中,将手炉埋在二人之间,又拢了拢他的披风。

 

“如若这不只是小湖,而是沧海,你说的话,可还作数?”

 

“如何做不得数?若是沧海,你我二人,就去寻访蓬莱。”

 

“…那我今生必不负你。”见她双眸轻合,他的眼周才敢微微泛起些红色,指尖抚上她的面颊,流连之处,漾起浅浅笑意。

 

“说得好像你曾负我一般…”

 

“…若我前世真曾相负呢?…”

 

“…我好似隐约记得,前世在等着一人…我总觉得我同那人是相辜负的…若你就是那人…我只求你我今生长相厮守,再不相负。”这次换她捉住了他的手,将他的掌心覆在颊上,捂着一方红润,格外温暖。

 

“…今夕何夕兮?…搴洲中流…今日何日兮?…得与…王子…同舟?……蒙羞被好兮…不訾垢耻,心几烦…而不绝兮…得知王子……山有木兮…木有枝兮,心悦君兮君不知…君不知……”扁舟穿拱而过古桥,谢玉叩舷伴歌。南柯恍然,依稀犹见那男子独立桥头青阶,一声叹息,八泪尽洒,便纵身投了奈河滞水;凝望千年,只一朝得见佳人泣笑间饮了汤,过了奈何往生桥,再是噬啮加身,也无怨无悔。

 

“…得与君同舟,当知君心,既得君心,奴复何求?…但求同心,白首不离…摄山霞栖,得裁嫁衣似火,不负山花之期…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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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(de)裁嫁衣似火


摄山即南京栖霞山

摄于2019,栖霞山
桃花涧
栖霞山红枫


谢玉唱的是《越人歌》,关于这首歌普遍认同的说法是唱恋情,也有普遍认同这是唱同性...这里取恋曲之意

推荐的越人歌版本是周迅为电影夜宴唱的《越人歌》,也推荐腾格尔老师的版本...主要是推荐旋律...我怕你们听了腾格尔老师版自动代入谢玉唱腔(真不是),但是腾格尔老师真的很专业也很煽情了....



最后附上我的破字

逝者长安,英魂常青,魂绿九州,魄树华脊

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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